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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12月30日 星期四

布拉姆斯第一交曲第四樂章的第二主題是否抄襲

前言: 老朋友蕭才子和B.Tam今天閒談,齊齊說布拉姆斯第一交曲第四樂章的第二主題好像是抄襲貝多芬第九交曲的第四樂章第二主題歡樂頌 (Ode To Joy)。我覺得此問題非常有趣。不過,首先聲明,我思巧這些問題時,是比較喜歡以學術的角度去看。我常常鼓勵學生多以不同角度去推敲問題的可能答案 (suggestive answer),但並不是只用所謂的 common sense (普通常識) 去思巧。因為由 common sense 所得的結論是比較表面,也缺乏新意,人人都想得到。


抄襲和 copyright 版權的概念是息息相關的。音樂版權這個二十世紀的概念 (不是專利權),並不是十九世紀布拉姆斯時代的產品。本人認為音樂版權其實是資本主義 (capitalism) 加個人主義 (individualism) 帶動下的一種消費形式 (consumption pattern)。人要購得運用這首音樂 (即商品,commodity) 的權利 (user right),就得付版權費予原作者。就像人祇要付了款,就可以用任何形式,去運用這個商品一樣,包刮再發行出版。如果沒有付版稅,你用了那產品,就是侵佔版權。你以自己的名或品牌拿來再發行出版,就是抄襲。在共產主義以大鑊飯形式生產的商品,就不存在類此的消費文化,或許這就說明為何現今中國仍是世上最沒有版權的地方。老翻成行成市。

你或許會納罕老布所處身的浪漫風格時代,個人主義  (Individualism) 正影響著每一個藝術家,尤以作曲家為甚。究竟為何他的第一交曲第四樂章的第二主題這麼令人想起貝九呢? 其實老布不是抄襲老貝,在第一交曲首演時,他就向外公佈這首樂曲是繼承貝多芬的交曲的創作,是德國交樂曲傳統 (symphonic tradition) 的伸延,這才是未來德國音樂應走的方向 ,即 The future of German music。學者 Walter Frisch 的一本著名作品 German Modernism,就深入討論當時德國音樂在十九世紀末的困境。當時最大的爭論,就是德國音樂應以跟隨Wagner 華格納學派為首的高度變音主義  (High Chromaticism) ,抑或是布拉姆斯學派所提倡的浪漫古典主義 (Romantic Classicism)路線去走。要補充一點,老布擁維的 Classicism,返回傳統等主張,不是指回到海頓或莫差特的交樂路線,而是指從貝多芬第九交曲作起點。

老布寫的第一交曲用了二十年時間,這是眾所週知的事實。為了表明自己不是抄襲,只是發揚光大前人大師的傳統,即所謂的承先啟後,他就在交曲最後的一個樂章,亦即老貝寫第九交曲,第二主題歡樂頌的同樣位置,用了一個技巧,叫作音樂風格引典 (stylistic allusion),引用了貝多芬這個主題的寫作風格而寫他的主題。老布之所以這樣做,也同時表明了他對貝多芬的敬意。就如著名德國學者 Carl Dalhlaus 所說,"Beethoven is a circumpolar figure." 因此,老貝之後的差不多所有作曲家,不論是想繼承他的,還是想超越他的,都深深受著他的影響,寫作的音樂總是環繞著貝多芬而寫的。

音樂引典,Stylistic Allusion,是一種類似文學,詩詞常用的引用典故的技巧。在音樂上,Stylistic Allusion,是 Musical Borrowing (音樂借題) 技巧的一種。跟據音樂學者 Peter Burkholder 對 Stylistic Allusion 所作的定義,就是: 借用前人某個音樂作品的寫作風格而寫自己的作品。聽眾在聆聽時,可隱約聽到前人的音樂風格輪廓,從以聯想到這是前人作曲家的某首音樂,但仔細分析,卻不是同樣的曲調。通常音樂風格引典,只會出現在整首樂曲裡的一小部份,而不是全部。這樣,作曲家既可以保有自己原創性的樂思風格,也可有一些令聽眾可確認得到的借題音樂片段。如果作曲家是高手,這些借題片段可以是非常有義意的,豐富了整首樂曲,增加了作品的韻味。值得一題,有些人誤解,只要自己作品裡含有別人作品超過十六個音符,就等同抄襲,就是佔了別人的版權。但負責版權的 CASH 的發言人稱絕無此事。要研究這個作品是否抄襲,是需要專家鑑定,沒有不變的律則,要視乎個別情況而定。再者。老布發表的第一交曲時,自己也承認是跟隨貝九,這就等同我們現今在寫作文章時運用 citation 了。

從音樂的角度看,布拉姆斯實在是花了不少心思創作的。不是順手抄來的。我們可以看看這兩個主題有何相似和分別的地方。

貝多芬第九交曲歡樂頌的主題


布拉斯第一交曲第四樂章的第二主題



從以上淺談,我們不難發現,音樂借題 Musical Borrowing,在西方音樂發展裡,是佔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地位。在提倡音樂作品應有原創性的大前題底下,音樂借題在音樂作品裡的運用,就更顯得有研究價值了。

以下是舒曼 Robert Schumann 的一首藝術歌曲,奉獻 的Coda 結尾部份。請留意何處有音樂借題的出現。為何Schumann會引用 Schubert Ave Maria 的旋律片段呢? 當然這不是風格引典,而是旋律的直接引典 (Melodic Quotation)。


借用Burkholder的一句說話 : "The western music history is the history of borrowing."
再有機會,我會再以另一篇文章去討論 Musical Borrowing 在西方音樂歷史中所扮演的角色。


David Leung

2010-12-30 (published)

6 則留言:

野人 提到...

那野人現在懂得回答關於085開首和Grandfather's clock「相似」的問題了。:D

BT 提到...

嘩,我冇話過佢抄襲喎,只係覺得有D似。

野人 提到...

對,只係得蕭野人話佢抄,BT是無辜。

匿名 提到...

Brenda, don't panic. Exaggeration is always necessary, or otherwise no one reads the article. I have used to be............

匿名 提到...

「匿名」自己匿名,卻公開別人名字。。。用心何在?

匿名 提到...

Sorry, 忘記做馬要做全套。謝謝提醒!
不過 你真係幾好玩,又唔小气。
下次我記得啦。

我常出academic conference,也曾做過那些conference 的 commentator,很知道幾時要做馬。不然,一些很悶的 paper 就會更悶了。

有一次在國外 conference 做馬發問,我幫的是某間前身是書院,現在是叫大學,讀傳理系很著名那一間呢,的教授,想不到吧。坦白說那一次,那位教授很失禮。其實應該說是跟他一起的學生很失禮。竟然在Q and A section 學人去窒那個大陸講者,又發脾氣話人無好好準備,English 差。 當時 conference 在歐洲舉行,很多歐洲來的大 professors 也是英文不好呢。後來大會的委員大 professor 跟我們 HKU 的三個 presentors ( 那一次就威,HKU 有三張 Papers 發表)講,乜某間香港的大學咁無禮儀? 後來,他們兩人齊齊玩失蹤,五日大會,正係出席自己日,你話某大學得唔得。我想,話唔埋,個某大學 professor 正和自己學生拍緊拖。

老實說,個某大學 professor 那張Paper,無人發問,話時話,還要多謝我做馬呢。

不過,個學生都幾 bind 我,問我拿 name card。可惜,耶和華見証人的學者,始終都是 naive 一點,沒有準備。後來,還給我老闆話我唔醒。因從多年來沒想過教書都要出名,我老婆還話我添。現在無乜做,真係有少少後悔。

我回來後將詳情用 email 告之 HKU 的professors。個個都八掛到死,打電話問我添。

真係多謝哂你幫我做馬啦!

問啦問多問題啦!